从头到尾聊区块链：去中心化真的重要吗？

自下而上谈区块链：3. 互联网知识经济 x 理解互联网的未来 作者：方军

我近期在关注区块链技术之外，也在思考和区块链相关的很多事物的含义，借给大众媒体写专栏的机会，把学习和思考过程写下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会不定期有这个「正本清源谈区块链」的系列文章，名字很宏大，实际只是谈点自己想不明白、努力想明白的点，且尽量不用专业术语。欢迎留言讨论多交流，欢迎指正。
系列文章：
之一：“数字资产”这个词可能是误导
之二：比特币和区块链可以分开吗？

围绕区块链技术的一大迷思是“去中心化”。 经常围绕这个话题展开激烈的争论，而且是信仰之争，你信不信？

但我认为，区块链作为一项技术，不应该对它的去中心化抱有理想主义的态度，想着理想情况下它应该是什么样子，而应该抱有务实的态度，继续发展这项技术，找到它的应用。

比特币去中心化

区块链是在发明比特币的过程中产生的，现在，比特币这种数字加密货币是区块链上的主要应用。 因此，当我们讨论区块链时，总会回到比特币的源头，回到中本聪这个神秘的天才。

从技术上讲，中本聪发明比特币所用的两个技术基础早已存在：密码学和分布式计算。

中本聪沿袭了前人在数字世界中寻找现金之类的东西的想法，并在其中加入了两个东西，从而创造了“个人对个人数字现金”（或点对点数字现金）。 他添加的两件事是去中心化的：

一个是“结果”：数字现金。 这种数字现金是去中心化的。

比特币的使用和存储的去中心化，其实可以看成是“去中介化”。

第二个是“过程”：比特币发行和账本存储。 这两个过程是分散的。

当然，说分布式（distributed）更准确，因为这里讨论的已经是分布式计算，而不是思想。

分布式网络中的计算机通过计算来争取记账权，将奖励的比特币，即分配权去中心化，交给一个分布式计算机网络。 现在，比特币网络中有数以万计的节点。 这些根据工作量证明（PoW）来竞争记账权的计算机节点，他们所做的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比特币“挖矿”。

过程的去中心化还体现在记录比特币所有交易信息的账本不是存储在一个中央数据库中，而是分布在这些计算机节点中。 这个账本是狭义的区块链。 我们每个人也可以用自己的电脑下载比特币账本，但是如果不参与记账，我们下载同步的只是一份。

当区块链技术从比特币体系中被发现并独立发展起来时，区块链的去中心化主要体现在流程上。 因此，虽然去中心化和分布式是有区别的，但是对于区块链来说，两者可以看作是相似的：区块链用分布式网络代替了之前的单中心。

以此类推，我们也可以说：

分布式区块链是市场经济，而单中心是计划经济。

当区块链作为一项技术发展演进时，那种自古以来的理想主义并不符合技术发展的规律。 区块链技术发展的过程是一个以实用主义为主导的过程。

公链、联盟链、私有链去中心化

在区块链作为一项技术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出现了三种方式：

比特币的区块链是最理想化的公链。 任何人都可以将计算机连接到该网络而无需征求任何人的许可。

目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完全控制比特币公链的发展。 围绕它也形成了一个极其活跃的生态，比如我比较认可的闪电网络，它扩展了区块链的支付功能，比如各种我不认可的分叉比特币形成新的货币。

现在有很多被广泛接受和使用的公链，比如以太坊，也有多种公链技术。

联盟链，也就是说，不是对所有人开放的。 任何联盟链都属于一个由多个实体组成的联盟。 要加入它，您需要获得许可。

通俗地说，联盟链有两个条件：必须有领导者，必须有多个成员单位。

目前被广泛认可的联盟链是瑞波（Ripple），用于全球金融机构之间的支付和结算。

我们现在看到的各种所谓的“行业公链”，从逻辑上讲，主链上线后，任何人都可以加入，但本质上是一个行业联盟形成的联盟链。 京东做的区块链溯源项目也可以看成是联盟链。

腾讯区块链（TrustSQL）、阿里巴巴和蚂蚁金服的区块链项目在过去一段时间也备受关注。 虽然他们有作为云服务对所有人开放的设计，但基本上可以看作是一种联盟链。

私有链完全由单一主体控制。

私有链也有丰富的应用场景。

例如，一家大公司或金融机构在内部使用区块链技术来改进流程和提高效率。 此时，它的区块链是私有链。

比如某个国家的司法部门建立了一个区块链用于法律证据的存储，也可以看成是这个政府部门的私有区块链。

我们可以看到，从公有链，到联盟链，再到私有链，去中心化程度在减弱，但这是技术在使用上的自然演进。

有趣的是，在另一个层面上，无论是公链、联盟链还是私有链，其技术仍然是分布式的，仍然是用不可篡改的分布式账本代替中心化的数据库。 唯一的变化是范围。

区块链的理想主义与实用主义

说到区块链的理想主义和实用主义，其实可以参考互联网和互联网的前身APPANet。

互联网的设计思想是去中心化。 这个网络早期的设计原则是，即使网络中的某些链路断开，网络仍然可以传输数据和运行。 今天的互联网更是如此。 它是一个全球性的超级网络，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攻击某个核心节点来瘫痪整个网络。 那是：

互联网的去中心化特性从一开始就存在，并且越来越强。

然而，我们从一个小细节可以看出，互联网的发展并没有始终坚持“去中心化”的理想。 这个细节就是当前的“域名”系统。 我们中有些人经历过在某台服务器上输入IP地址看网页的阶段，但后来，域名成为互联网发展的动力源泉。 域名和IP地址形成一定的对应关系，域名让普通人可以上网。

在应用方面电脑模拟器比特币怎么获得，域名也让互联网变得可用。 例如，我们可能访问同一个域名，但根据您所在的位置和服务器情况，我们可以将您定向到不同IP的不同服务器，让您有更好的用户体验。

从IP到域名，是从分散到集中的变化。

全世界到现在依然只有13台域名根服务器，1个为主根服务器在美国。其余12个均为辅根服务器，其中9个在美国，欧洲2个，位于英国和瑞典，亚洲1个位于日本。

所有根服务器均由美国政府授权的互联网域名与号码分配机构ICANN统一管理。

在区块链技术的发展过程中，类似的案例其实也曾发生过。 例如，备受关注的新公链EOS（仍在开发中，预计6、1月上线），并没有像比特币那样拥有数万个且不断增长的均等节点，而是以21个节点记账为主.

我并不是说EOS的21个节点可以比作域名服务器，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层次，但是可以说EOS用21个节点协调区块链的一致性机制未必是正如其尖锐的批评者所说的那样糟糕。

中心化交易所的悖论

随着大量数字加密货币（coin）和代币（tokens）的出现，人们现在往往会选择在交易所兑换虚拟货币，比如国人熟悉的OKEX、火币、币安等。

这也是围绕权力下放与集中化的一个有趣的悖论。

比特币最初的设计是让个人之间可以在没有任何中介的情况下，将比特币这种数字货币相互转移。 从逻辑上讲，当两个人想要兑换虚拟货币时，比如一个人有比特币，另一个人有以太币，两人想要兑换虚拟货币，直接转钱就可以了。 在早期，确实有早期的比特币爱好者这样做过。

但是现在，世界上主要的虚拟货币都是在各个交易所完成的。 它们可能合规也可能不合规，但它们是已经存在的全球现实。 人们通常把区块链分为所谓的“币圈”和“链圈”。 交易所中心化的东西，是整个币圈的龙头。

交易所是一个非常中心化的东西，然而，它正是人们所需要的：

围绕交易所的两种可能变化也反映了权力下放的悖论。

首先，中心化交易所不符合人们“去中心化”的理想，所以很多人尝试建立分布式交易所。 所谓分布式交易所，可以理解为，通过一个软件，任何人都可以建立一个交易所，甚至可以召集身边的几个朋友，甚至几十个朋友，进行虚拟货币的兑换。 但实际上，这种分布式交换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第二，按照目前虚拟货币的发展趋势，世界各国对交易所进行规范是必然的（注：中国政策目前不允许交易所存在）。 未来在一些国家，交易所可能需要金融牌照，在政策的赋权下进一步向少数集中。

在这种情况下，虚拟货币交易所实际上是在走向进一步的中心化。

这不符合追求绝对“去中心化”设计者的愿景，也不符合极客们试图在虚拟世界中利用加密技术建立不需要政府监管的技术经济体系的愿景。

但是，如果区块链技术和经济进一步发展，成为继“信息互联网”之后的“价值互联网”，进一步连接物理世界和数字世界，交易所的集中化和各国相应的监管是不可避免的。

不要过度理想化“失控”

对于“去中心化”，技术思想家凯文·凯利在《失控》一书的书名中有非常精彩的描述。 但是从凯文·凯利的几本书的描述中，我发现他所描述的东西其实是多层次的，而不是单一的、极端的。

《失控》是30多年前写的，但那个时候他很关心密码学极客。 后来，在 2016 年的“不可避免”中，他提到了比特币，认为：

如果金钱这个现代生活中最中心化的东西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去中心化，那么一切都可以去中心化。

在比特币和区块链上，我们经历了这个变化过程：

第一，人们认为货币不能去中心化。

第二，比特币及其背后的区块链创造了一种去中心化的货币。

第三，它的实现方式是区块链用分布式信任代替集中控制的信任。

但是，如果我们看看凯文·凯利描述去中心化的两个案例，或许就能看出他更深层次的思考。 他第一次讲述这个案子是在《失控》中，第二次讲述是在几年后的《新经济新规则》中。

第一次讲这个故事时，他把重点放在了“集群的力量”上，第二次讲的时候，重点放在了“领导者的声音”上。

第一次是 1990 年的计算机图形会议，当时皮克斯电影联合创始人兼计算机科学家洛伦·卡彭特 (Loren Carpenter) 带着计算机飞行模拟器出席。 在会议上，大约 5,000 名与会者共同操作计算机化飞行模拟器：

“会场内，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大屏幕上控制飞机，让它上下左右飞。但是，飞机只会按照我们五千人的多数意见来飞。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让它飞起来，它就会飞起来。我们大多数人让它向左飞，它就会向左飞。

凯文·凯利写道，

“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被分散、无中心控制的力量所震撼。”

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还有第二季。

五年后，卡彭特再次来到这个学术会议。 这一次，他带来了一款海底游戏。 每个人都可以驾驶潜艇去海底捕捉海怪蛋。

它的操作要比上次仅仅控制飞行器复杂的多。 麻烦也发生了，凯文凯利写道，“我们都在摆弄控制装置，大喊大叫，指挥，但这一次，魔术没有奏效，潜艇没有动弹。我们没有协同作用根本上，我们没能操纵潜艇让它航行。”

这时，会场扩音器里传出了木匠的声音，他通过话筒向大家喊道：

“你为什么不往右边走？”

在这个声音的指引下，数千人齐齐下潜，去捕捉海怪的卵。

凯文凯利称卡彭特的声音为“领袖的声音”。 他因此得出结论：

由无数小东西连接而成的网络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

不过，这种星团的威力，需要上层稍加引导电脑模拟器比特币怎么获得，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目前，关于区块链未来影响的最好的书是 Don Tapscott 的 Blockchain Revolution: How the Technology Underlying Bitcoin Is Changing Money, Business, and the World，其中，他还特别强调分布式电源或分布式电源。

如果我们熟悉唐·塔普斯科特的思想，可能更容易理解他所说的话。

对于许多在互联网上工作的人来说，对我们影响深远的唐·塔普斯科特的书就是《维基经济学》。 他以维基百科这个由互联网上大规模协作创建的知识体系为例，解释了分布式的力量，说明了大规模协作的可能性。

然而，当他讨论维基百科的经历时，他也花了大量时间讨论维基百科的创始人。 他总结了大规模协作的三个原则：

首先，如果生产的目标是信息或文化，它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贡献者参与的成本。

其次，任务可以分解成小块，这样单个生产者就可以独立于其他生产者以小增量贡献，从而使他们的回报远高于投入的时间和精力。

第三，将这些模块集成到成品中的成本，包括领导力和质量控制机制，必须很低。

这是一种务实的讨论方法。 分布式大规模协作是理想的，但如何操作需要大量的考虑和设计。

我们也可以说，

理想归理想，项目归项目。

围绕区块链的“去中心化”仍会有很多争论。 我上面的讨论是试图从一个技术的实践和发展的角度看清楚它。

去中心化或者分布式自有其力量，但是对于区块链技术，过于固化地强调去中心化的力量、强调这一点不可改变，而不是抱着技术实用主义去发展它，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误解。

本文于2018年2月28日作为互联网知识经济专栏发表于《南方都市报》，刊载于网络时根据原文重新编排。 关于“去中心化”的想法有很多。 专栏篇幅有限，只发表摘要部分，全文在线发表。